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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荡山天灯寺源流疏浚
王明世
【作者简介】王明世,汉中勉县人,历史文化学者。汉中市汉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、三国文化研究会会长,汉中市张骞文化研究会理事,汉中市文博协会理事,陕西理工大学汉水文化研究会理事,汉中市国学研究会常务理事,汉中市刘备研究会副会长,勉县三国文化研究院副院长,《三国远览》期刊执行主编。读书不辍,喜好国学。遍览诸子百家,谙习儒家经典;专攻两汉三国,偏爱阴阳风水。在多次相关三国全国性学术会及多种期刊、文辑发表论文三十余篇。
王明世
司马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,游历寻访博闻案验;徐霞客跋天下山涉世间水,亲临目睹追根溯源。成就历史及地理著作为后世尊奉。虽史学须谨遵《春秋》“著以传著,疑以传疑”之客观精神,但探寻历史复本原真却是史学不竭的动力和永恒的使命。史有阙文,当实地勘验补缀,文有误录,宜现场正本清源。
名源三国 异出两书
天荡山称谓源起于三国,醒目于《三国演义》第七十回“猛张飞智取瓦口隘 老黄忠计夺天荡山”标题中,却不见于史籍《三国志》,只在《三国志·云别传》出现“北山”二字。而定军山在《三国演义》第一百十六回“钟会分兵汉中道 武侯显圣定军山”标题中和《三国志·先主传》、《三国志·法正传》“于定军兴势作营”均表述清楚,确然一致。“北山”于此本为沔水以北大范围群峰众脉,未作确指。可见,《三国演义》的天荡山和《三国志》的“北山”并非同一意指,这就为后世留下歧义空间和界定困难。
《沔縣新志·地理志·天盪山》通篇以《三国志·云别传》录载,结论为“案此山即边西寨北之山”。“案”字当头意为由“考察、考据、查究”推断而得。但何以将边、西寨村以北之山而非贾旗或西坝村以北之山案验为天荡山,并未陈清。也未将天荡山来龙去脉、范围幅度详加说明。这就使得1987版《勉县志·文化志·文物》“天荡山东起堰河西岸,西至关山梁银洞岭、雷公山,北连群峰环抱的米仓山”所描述的天荡山之体量、走势、范围与《沔縣新志》产生巨大差异,或可断言:八七版《县志》直接误将天荡山与“北山”画上等号。这显然不合地理常识。雷公山脉为东西走向,而按《沔縣新志》描述“米倉山圓若覆盂”,米仓山当远在主脉以南低落而孤立,清晰可辩。天荡山既西至雷公山,何能又与南边米仓山“北连”?实地勘验,文质错乱。
按《沔縣新志》天荡山定位结论,契合自然原貌及历史逻辑。可据自然现状和三国历史相关信息推究复原其思维依据。天荡山是“北山”之一脉,“北山”是包括天荡山及诸多山脉之系列。即天荡山为“北山”一脉,为局部,“北山”为大片山系,为全局。天荡山不等于“北山”而属于“北山”。如太白之于秦岭。
文献疏漏 青山依旧
从自然形势看,雷公山脉巍峨高耸、横亘东西、屏障南北为“北山”之祖山,呈东西走向。至野猪湾处开障分为二脉:一脉南下,奔腾耸峻、灵动突兀,有龙骧虎步之气象,屹立今天灯寺处;一脉东南前出,雄阔厚重、盘桓徐循,呈蛟莽赴饮之神姿,止于堰河。其中,天灯寺一脉于峰顶肩胛处再分一支脉,东向偏南,浑厚蜿曲,似卧牛回头,屏障北窥视线,锁蔽幽隐腹地;于中腰又出一支脉,直扑东南,峭立苍翠,如青龙劲奔,气势浩然。东南往堰河一脉也分出数支脉,因低矮成丘梁,故不详述。于沔阳平野北望,以天灯寺一脉为始依次向东为:天灯寺脉,内草沟,张家坡,黄家坡,欧家沟,二道梁,傅家沟,向家坡,向家沟,大山坪,界水堰河。六支脉,五沟河。而以天灯寺一脉居中傲临群峰,最为奇异。此脉以西,低缓厚坦,堪为丘梁,自北向南伸,丘随平野尽,纵列一排,直达浕水。天灯寺脉及其以东诸脉尽显巍峨雄奇、耸峻苍劲之气势,以西并排群脉均呈绵缓低坦、丰厚温俯之恬宁。一目了然,东为山系,西为丘阜。天灯寺一脉主峰正朝向边寨和西寨之间,契合《沔縣新志》“边西寨北”确切方位。
从三国历史看,天荡山为“曹刘”争夺汉中之关键战场。《后出师表》言曹操“几败北山”。从古代作战安营扎寨常识性空间距离看,古阳平关距天荡山西缘李家沟约8里,平原之上,无论晴雨,直视无碍,敌对双方,纵马出击则瞬间抵寨,无防御缓冲,似乎太近。故可推断《三国志·云别传》所指“北山”当有特指区段,即沔水以北所有山系之某一幅度范围。李家沟即今西坝村五组及苏家坪村一沟两丘,一沟为李家沟,两丘为沟东杨家梁、沟西蒿坪梁。也是天灯寺以西两纵列丘陵之称谓。天灯寺脉及以东诸脉前,从今黄家沟以东普子梁至贾旗村六组、五组至堰河,与平川过渡形成台隆地貌,地势坦阔,沟谷屈蜿。北有雄奇凭依,东有堰河险阻,南有曲梁垣遮,西尽层丘叠护,形势险要。既利于人吃马喂、寻常给养,又便于隐军匿阵、实施攻防。见可而进,居高临下,势如泄洪;知难而退,暗寻沟谷,无影无踪。与古阳平关相距约15——23里,合乎《沔縣新志》“天盪山在縣東北十六里”所指空间位置。故可推断,所指“北山”宜合此段,即天灯寺脉直到堰河等系列诸脉为“运米北山下”所指“北山”。以西至李家沟,堪为屯营外围,或北山之模糊边际。
天灯寺东北侧有一处平坦称望乡台。望乡台有阴阳两种含义,阴为刚死新鬼倍思阳间亲人,因阴阳两隔而万分痛苦,阎王悲悯而建望乡台以满足鬼魂们眷顾之情;阳为古代军人久戍不归,或旅人流落异地,思乡情切,登高或累土为台以眺望家乡。笔者2017年4月探访曾居此处者(邓乐友,77岁),据邓老言,邓家1976最后搬离望乡台,此前他能知道的先后有王发成、岳振民、邓先贵(邓老的祖父)三姓居住望乡台。前后估计至少二百年以上。邓老自豪地表露,居住此地家道和顺、粮食丰收、人畜畅旺。之所以搬离者,只是交通不便。可见此处的望乡台属于“阳间”功用——离家日久、登高思乡。天灯寺距沔縣15里以上,不在行旅当道处,故游子无由至此远山幽僻处寻望家乡。由此推断,此处望乡台多为戍守军人思望家乡之登临专利。进而可知,天荡山下古来有军人屯驻,是军事重地。上世纪70年代尚有解放军于鳖盖梁驻扎且挖掘整排防空洞(后为砖厂取土毁迹)。
从风水角度看,天灯寺一脉自雷公山祖山开障,奔耸南下于寺院后闪落驻留,势止形聚。风水曰:“山冈,体魄也;气色,神理也。”此山气势灵动,色泽苍郁,山势秀姿扭倾东南。左山右丘簇拥随扈,俯瞰汉水。堰河南下交于汉江,形成朱雀大旺,所谓“龙分两翼阴阳取,水对三叉细认踪”。此为远势。东有黄家坡拱卫,西有猫鼻梁辅弼,形成大局环顾;又有东边张家坡抄围拥左,西边柿子梁缠护抱右,形成堂局夹护;再有余家梁和鳖盖梁左右拱手,形成堂局关锁,得以藏风;东有刘家沟清泉蜿蜒潺潺,形成界水,合于藏风聚气之大要。此为近形。此山乾坤钟秀,阴阳合会,形势理气,诸吉咸备。即寻常俗观,也觉卓异。
《沔縣新志》定位准确,其失在将天荡山等同“北山”,将“北山”系列之大浓缩为天荡山一脉之小。天荡山确切而“北山”含混。87版《勉县志》不但将方位宽度从《沔縣新志》所界定“边西寨北”西扩展到继光、西坝村,东扩展到贾旗村堰河西岸,还将大致南北走向、深沟相间的纵列数脉描述为“东至堰河西岸,西至关山梁银洞岭、雷公山”,将“北山”直接称为天荡山,将天荡山独列一脉扩延成“北山”大片诸脉。南北走向,何来东西起止。既背离文献《沔縣新志》,又脱离自然客观实际。若以《勉县志》所界定天荡山范围,“其主峰天灯寺岭”海拔为959米,而其范围内大梁海拔却超过1100米,主峰不如他峰高,何称主峰?这显然逻辑错乱。银洞岭为雷公山南出支脉蒿坪梁发端处,即天灯寺脉以西第二丘起始,何以由此划段。大有主观臆断之嫌。故基于《沔縣新志》方位指向、《三国志·云别传》战阵常理、自然山势构架得出结论:雷公山横亘东西,自野猪湾南出一脉至天灯寺即为天荡山,长度约1000余米,海拔959米。与银洞岭尚远无关,更与米仓山隔沟不连。
天荡山名称来历,文献无迹,口耳有传。笔者早年喜听三国故事,好问无端缘由。1984年适值高中,熟读《三国演义》,常听三国评书,问及从祖父(旧时读书人,时年85岁,今已作古)“天荡”二字因何而来。回答:“天者,高也;荡者,水也。山高而多水,故而名曰天荡山。”2010年同样问及当地老者,言殊而意同,回答如前。天荡山下有多处泉眼,流泉甘冽,水草丰茂。按《尔雅·释水》定义,此泉自山体向下流出,堪为沃泉。童年时期,常趴泉边耳听轰隆泉流,颇为好奇。1995年因贾旗村人饮工程管道束聚引走泉水,故游人不见泉痕故迹。《周礼·地官·稻人》:“以沟荡水。”郑玄注:“荡,谓以沟行水也。”荡又有“积水草的洼地”之意。寺院后有沟道将汩汩泉水导入东边刘家沟,曾有水碑:“只许东流,不许西淌。”此碑现在贾旗六组村民宋某石磨下。天荡山寺院以下有“草堂湾”地名,至今未改。95年管道引水以前,此处泉水滋漫,水草芳翠。天荡山挺拔摩天,清泉沛然。看来,以高而多水之“天荡”冠名确有其与自然切洽的文化内涵。《三国志》中没有“天荡山”称谓,若是罗贯中在《三国演义》中“命名”,当在元末明初间。至今历史已有600多年。
《沔縣新志》“米倉山圓若覆盂,其上舊有淮隂侯廟,蓋暗度陈倉由此也”不经意疑传韩信进兵经由此间,实属言多有失,误导流传。旧有淮阴侯庙,“旧”到何时,已不可考。此山周围百姓,年近百岁者未闻先辈传闻,山上更无只砖片瓦蛛丝马迹建筑遗证。纵有韩信庙,因韩信暗度陈仓迂回经沔为沔人怀念而立庙,人之常情。为何立此?韩信汉初三杰,声光千古,沔人于沔随处可立。宋江未到汉中,余家梁尚有宋江的魁星楼(原地区磷肥厂老厂区北侧,已毁)距天荡山一公里许。笔者家住天荡山下,天荡山周围为牛羊乐园、薪柴之资。自幼对天荡山高岭幽涧无不悉登遍涉。2012年,笔者实地彻底探究这一“蓋”字疑断。南线自东至西:东到贾旗村五组堰河边老焦煤厂,中到边、西寨村,西到关山梁、走马岭;北线自西至东:西到雷公山主峰,东返关山梁,北下腰窝子,再到两河口,折回浪子沟,东到老煤矿。其间,穿幽林,爬山岩,度荆棘,钻藤蔓,立山南选多点北眺远观,绕背面循山脚抚临近览。若沿米仓山北上,阳面荆棘绵密,葛靁网织,尚勉强可登,北边壁立千丈,巨岩叠悬,攀藤附葛无隙径,悬索垂吊及地难。今日,走兽尚难穿度,樵人不堪徒步,何况二千年前韩信千军万马何以翻越。再则,韩信“暗”度陈仓是要达成战略欺骗突袭三秦之目标。迂回四十余公里至沔阳,还是刘氏自家地盘。东沿北山东缘之堰河口,或西经阳平关浕水口,均可避开褒谷偷袭成仓。自古道路通行随水经由,水通则有出口,行军打仗循行水道,可足人马给养。韩信何故在自家地盘、自家门前避易趋险、舍低就高、耗费时日作攀高无用之举。故暗度陈仓经由米仓山之论实属不察地理之误断。今人将天荡山说成古陈仓道南口更是漫无边际、恣意牵连。
佛寺天灯 因果分明
天荡山下,形局完密,流泉沛溢,地势平坦,约20余亩,有佛寺——天灯寺。今财神殿唯存一碑完整记载:“節常禅師上心下遇,天灯寺方丈和尚也。嘉庆八年,住持于斯,聚徒众于斯,常传法戒,素守清规。化锱铢修殿宇,补文峰成宝塔,沐雨栉风,辛苦备尝。十四年,协同会首买明骆家坝水田二亩七分,增益常业。至道光二十二年,一切工程告竣。而禅师与徒孙上广下寅字明一皆相继物故。祥同治二年春,发逆午炬,可怜焦土!然乡民脱兵燹之余生。而后欲为昔日之盛,每叹力之不足。越十三年冬,始治佛殿三楹,庶几,人可以祈祷,神有所凭依也。乃举徒曾張罗清规来拜扫,见蔓草荒烟,虽无明月松间照,已作清泉石上流,满目萧然伤如之。上下诸僧同会首计议,迁葬其傅圆寂恩师方丈、传临济正宗第三十九世上明下一悟恩和尚墓塔于山主祖塋之侧。立塔基一座,亥山巳向兼壬丙、辛亥辛巳分金。特书巅下,以待后之学浮屠者知有所本云。邑庠生员王宏煃顿首拜撰并书。”天灯寺肇起人物时间、风雨历程、方位定向,均详尽清晰。仅就时间嘉庆八年(1803)而言,天灯寺已历经214年。王宏煃乃笔者高祖父。
《沔縣新志·祠祀》“天燈寺在縣東北十里天蕩山腹,相传夜有神燈自雷公山每至於此,寺之所由名也。今也不常见矣。”对天灯寺方位及寺名因由予以记载。但过于简略,对寺名由来只提及起因,无道明内涵,有不言半语之嫌。同时出现“在縣東北十里天荡山”与前“天荡山在縣東北十六里”不该有的“六里”误差。对天荡山容量而言,“六里”相差太远!民众立庙建寺均以神佛显灵为背景择定吉址,且必须有明确神佛身份,列位塑像,便于祈求有专管,冀望有专对。无论光、电、风雷,雨、露、芝草或凤、麟祥瑞,都是光彩熠熠之开场氛围蕴势,必有“主人”现身。关公显灵有关帝庙,二郎显灵有二郎庙,观音显灵有观音庙,天灯横空“每至於此”,又将是何神征兆?出场当有分晓。上世纪90年代,笔者问及当地耄耋,俱言曾多次目睹天荡山腰夜半有物光芒如炬,飘忽不定,是燃灯佛显灵,因燃灯出生时身边光明如灯。故建寺名为天灯寺。天灯寺所供奉者:主要有燃灯佛、文殊菩萨、维摩诘、韦陀菩萨、观音菩萨、弥勒佛等众佛,尚有财神、药王等道教尊神。概示涵纳三教合一之精神,包容信仰自由之宏度。南殿又供奉“刘关张”神位,且墙面广布三国故事壁画(如三英战吕布等),寄寓标注三国历史故迹、彰显忠义人文精神。天灯寺后有地名——灯盏窝,如旧时照明盛油灯碗,十分形象。因丛林遮蔽不易识辩,不立足东山不能观览。灯盏窝称谓诉说着天灯、燃灯、寺院神秘浪漫的不朽传奇。
古刹毁迹 人证俱在
据山下耆老记忆,解放前,天灯寺有僧20余人,清风徐佛寺,香馨古道远。清泉丰沛,环寺多为水田,常年蓄水,称冬水田,乐土里鳅鳝硕美,膏壤中嘉禾丰稔。寺后峰岭古柏森森,葱郁苍劲,涉青阳不增其华,历玄阴不减其翠。鸟雀云度峦谷,鹰隼叠巢高林,黄昏倦归,互疑侵扰,示警怒喝,怪声荡谷。晴日紫色如盖,苍烟若浮;雨天云覆雾锁,万踪皆无。憾毁于“破四旧”,屋拆像毁,陈土肥田。寺院虽毁,无文档记载其往日风采,但毕竟时隔不久、背影不远,其华姿芳容依然历历矗立在上世纪50后人们的心里。至今,当地人仍习惯称寺院为“庙上”,因寺院位置高于周围居户。旧时,寺院有大型石碾磨可供百姓加工粮食,因而,寺院兼有精神家园和便民加工双重职能,与民谐融鱼水之情。冬水田直到1980年因喷灌池蓄水而失水变旱。循着耕犁,尽能捡拾泥块中肥鳅硕鳝。漫山柏树自民国时被“青年军”砍伐,用于县城建筑。解放后砍伐更甚,今寺院东北有小地名“柏树梁”者,至今无尺寸柏树踪影。文献未载,“实证”犹在,贾旗村50后参与“破四旧”者大多健在,对寺院历史耳熟能详,是群体见证。
“破四旧”后,神佛被碎土肥田,残留部分庙舍,先后有周姓、宋姓无房村民寄居。笔者与宋姓家孩子为发小,童年,曾常常到“庙上”与宋家发小们掏鸟窝、捉螃蟹、抓黄鳝。后来,宋家男主人得病,腰腹肿胀两倍于平日,只能坐,不能睡,竟日呻吟,看着心生悲怜。听长辈们说,砸毁神像时,别人都百般推诿、躲避,而宋家叔冲锋在前,得罪佛爷被鉴察,看他得病的样子完全和弥勒佛坐姿一模一样。至今让笔者记忆犹新。宋家叔病情持续了不短的时间,贫困的家境只能在家等死,最终去世。稍后,女主人又招赘一龙姓男子以增家庭劳力,此人四十余岁,胡须浓密,体格壮硕。大人们说眼睛颇像恩格斯,笔者现在想起来,确实像!不觉感慨群众的眼睛果真雪亮!未过几年,此龙姓壮汉也死去,大人们都说:“佛爷的地方,凡人岂能久占?”女主人不敢再留恋庙舍宽敞而举家搬离。周姓人家暂住早去,也未参与拆毁佛像,家道基本平顺。
上世纪70年代末,因何营公社炸山取石为林场修建喷灌池(即今所谓放生池或观音池),几乎将“破四旧”后的文物遗骸瘗埋殆尽于泥水之中,连巨大石碾磨也无一幸免。上世纪90年代,随着土地到户运行多年,村民丰衣足食且生活自由,精神潜滋信仰需求。已被中断几十年的香火在他们心中又一次复燃。当然,也许这香火在他们心中从来就未曾熄灭。尽管当时宗教被视为迷信而禁止,民众依然执着祈福焚香礼佛。当时,因古道被毁,无车道通寺院。炎暑盛夏,老妇们自发买砖背砖垒砌简易祭台,以资香火之需。汗流满面,透湿衣衫,足见信仰渴望、精神动力之彰显。一时与公安你来我往干起“游击战”,建而复拆,拆而复建。1996年12月,县政府顺应时代和民意,批准认可其为合法宗教场所。寺院故地一度迎来走马灯似的主持和乱七八糟的修建。今日我规划,明日他推翻,浪费了不少善男信女虔诚的捐献。1998年,释一献和尚初来乍到,暂落脚原公社桔园。后住“庙上”,主持寺院道场,开启雏形恢复。2010年8月,县政府实施天荡山旅游开发,天灯寺复兴赢得梦寐以求的历史转机,走上政府注资和民间布施合力共建快车道。在“先修建,时间长了成古迹”口号下,顿时风生水起,殿宇环立。只因无视自然文化和历史文化,丝毫不做常识性文化整理。在三国古战场斥资两千万险竖体现宋文化的旅游塔,追问原因,只为灼耀十天高速行人之倦目。在寺院定向时喜驭大局以彰策从己出,山向东南而新寺西偏,不遵循山势自然脉络;燃灯显灵之地,全然塑起如来班底佛像。殿宇虽辉煌却与山向偏逆,违背人与自然和谐基本美感;寺院成规模而与庙主不符,丧失寺与燃灯照应文化内涵。新寺院违逆山势,佛主人悉数换班,是200多年天灯寺又一次不可逆转的文化劫难。从文化角度看,面目全非,仅存寺名未变。
顾思往曲 绳墨将来
天荡山、天灯寺历史文化本来脉络清晰并非迷乱,只因文献过简,后世编纂者只做纸上推论阐发,不做实地文质勘验,以致歧议纷迷、以讹传讹,鷇音莫辩。天荡山南北一脉独高,山脊峻削。2014年,有关部门损高益下削平山脊,铺筑一条7米宽骑冈覆脊的水泥路,“山”因毁伤似乎成为上下底平之梯形,自然之雄姿、清雅、灵气、神韵惜乎荡然摧残。鹰嘴崖西北陡峭处,肆意开路,自然秀颜尽成水泥“白伤”。天灯寺因洪秀全、“破四旧”、喷灌池、新开发四次文化破坏已然登峰造极。近年,寺院为增收创效,在西殿后专设骨灰堂,以数千元一位单价吸引民间寄存亲人灵骨。又是佛家净土,又是凡尘公墓,纵然兼容并包,岂能无度?对照两办《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》之精神,不禁汗颜。笔者经多年关注,寻访林野,反复踏勘,求证黄发,对照核验,疏浚再现天荡山、天灯寺历史清源,以防杜因阙文远者恣意妄论、近者信口自执,淈泥扬波,指鹿为马,糟践文化。
资料来源:王明世提供
收录时间:2023年09月05日